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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65、又愛又恨(3.2第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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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芽走回月船身邊,已是雙股栗栗。

虎子的話在她耳邊不斷轟響:“咱們都是大明忠臣之後。世祖皇帝當年藩地燕京,我袁家便曾世代都是世祖爺爺的麾下將官,所以我袁家一門自然只忠於當今皇上。”

“而蘭伢子你,既然是岳如期岳大人的公子,便也一定知道岳家一門也是追隨世祖爺爺的。令尊岳大人更是貴為文華殿大學士,曾被當今聖上尊為師長,那你的心自然也是忠於當今朝廷。”

“咱們,便都該與建文一脈勢不兩立。倘若建文一脈重掌朝堂,那麽咱們便必定是他刀下之鬼——所以蘭伢子,咱們這回索性聯手揪出建文餘孽,向朝廷報一大功,既全了你我父祖對朝廷的一片忠心,又可將你我自己從司夜染掌中解脫出來。你說好不好?”

虎子說罷垂下眸去,略作猶豫道:“況且這一回,因東海號周靈安之死一案,我總隱約覺得司夜染似乎也與海賊有所牽連……蘭伢子你說,他有沒有可能也是建文餘部?倘若能坐實此等罪名,朝廷必定不會留他!到時,咱們便也可以為各自父母家人,報仇雪恨了!”

蘭芽腿腳僵直踩著沙灘,沙粒簌簌陷入腳窩去。瞧著月船那猥瑣的身姿由遠及近,她想走得更穩些,她甚至想朝著他笑……卻,怎麽都做不到礬。

關於家門的慘案,她曾經如何都想不明白緣由。縱然是爹曾在朝堂之上彈劾過宦官專權,卻也不只針對司夜染一人,更多是指向當時的紫府督主公孫寒,甚至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……仿佛怎麽也輪不到司夜染來親自帶人痛下殺手。

可是方才,虎子卻在不經意之間,仿佛給了她一個答案。

她爹爹岳如期是當今皇上的內閣重臣,而他的祖父、曾祖就更曾是世祖朱棣的家臣,曾為世祖發動靖難之役出謀劃策,立下過汗馬功勞……世祖朱棣登基後,大封功臣,她岳家得以封妻蔭子,步步高升。更在爹爹這一代位極人臣,家族聲望達到了頂峰。

倘若司夜染當真與建文有關聯,那司夜染便一定會視岳家為眼中釘肉中刺,也所以才會親下殺手,滿門屠戮!

是,不是?

月船轉頭來望她,微微含笑,獻寶似的攤開掌心,上面伏著幾片葉子:“你瞧,握住好到了魚鮮草。將它覆在魚肉上,就不嫌腥了。”

天上繁星如墜,月光皎潔落滿他面上。雖然是隔著月船那猥瑣的眉眼,她卻還是心跳得無論如何都無法自控。

可是眼前的人,縱然在她心裏依舊是那絕世風華,可是這一刻卻又恢覆了滅門當晚所見的閻羅模樣!

她曾漸漸麻醉自己,她曾悄然為他找理由開脫,她想過或許他那晚也是懾於皇命,或者是公孫寒的調遣……總之,她想以為那一晚的罪行,並不是他主動的錯。

可是倘若終究是她錯了,終究是他毫不手軟只為屠戮她滿門以報仇……那她便再無選擇,只能——恨他;只能,重拾仇恨,重要設法殺了他!

月船看她已然走到身邊,卻不近前;又逆著月光,看不清她面上神色,便忍不住長眉輕蹙,柔聲道:“怎麽了?可是那魚肉難吃得緊?我本以為你到虎子身邊去,再難吃的魚肉也可下咽了呢。”

他竟然還在與她說笑,竟然還在明裏暗裏告訴她,他吃醋……

可是她此時哪裏還有這個心情!

“不要說了!”她握緊雙拳,緊貼身側。

他發覺不對勁,伸手一把捉住她手肘。

蘭芽此時不想與他有半點親近,便用力想要甩脫。

他卻死死攥住,眸光浮起霧霭,怎麽也不容她逃避。

“究竟怎麽了?你若不與我說明白,我便絕不松手!”

蘭芽情急之下,眼淚湧滿眼眶。此時她真的恨自己,恨自己的懦弱無力,恨自己連甩脫他的手都做不到,更要如何說報仇?

兩人這邊的動靜,吸引了一眾海賊的打量。

月船便收緊了手,低聲道:“跟我來!”

兩人避開眾人,走上小島中心的一片山崗。小山上蔥蘢長滿了叫不出名字來的植物,那些虬奇的樹枝橫七豎八,交織成一片小小迷宮。

蘭芽一路掙紮,卻都沒用。直到被他拖上小山,拖進林裏,他方松了手。她腿便一軟,跌坐在地。

淚,終是忍不住,跌落了下來。

她賭氣不想看他,便用力只將目光向下去。目光鉆過樹枝迷網,恰能俯視海面。月光銀鱗一般蕩漾在海上,宛若有銀龍翩躚游弋。

月船便嘆了口氣,與她並肩坐下:“現下自可說了。虎子究竟與你說了什麽,嗯?”

情勢至此,蘭芽知道什麽都不說是不行的。她便將幾種思緒輪番轉過,只挑次要的來說。

“我聽說倭寇裏十人倒有七個是大明百姓;還有,據說倭寇裏藏著建文餘部。”

月船聞言垂下頭去。

蘭芽便笑了:“大人此番自願潛入海賊中

tang來,就是想為朝廷建功,將建文餘部都揪出來法辦的吧?”

月船緩緩擡眸,目光深邃難測:“……蘭公子又說笑了。此番東來,蘭公子才是欽差;而我,不過是隨從觀光罷了。”

蘭芽狠狠一哂:“大人的意思是將此事全權交給我處理?也好,那我就要將建文餘部一個一個都揪出來,能就地正法的便正法,頭目則解至京師,交由皇上聖裁!”

她此時心裏正含著恨,話便也說得格外狠。月船擡眼望她,眼中漸生寒意。

“我一向都不該忘了,蘭公子原本也是心狠手辣之人。殺伐決斷,甚至不在本官之下。”

蘭芽冷冽回望:“大人說對了!我承受過何樣的痛,我便也要將同樣的痛回報到仇人身上,一分不遺!”

月船眼底驟然一冷,伸手便攥住了蘭芽的脖頸。

蘭芽反倒笑了,不但不躲,反倒將自己的脖頸送上前去:“大人想在此處掐死我麽?那大人就動手吧。我已茍活多日,已是累了……就讓我去天上,與我爹娘團聚,再不必獨自在這世間,受著左右為難之苦。”

她便緊緊閉上眼睛,含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。

此時說這絕情的話,心境竟然又與從前不同。從前能說得斬釘截鐵,一往無前;可是這一刻卻——說得軟弱。只因想到,倘若她死了,這世上又只剩下他一個人;他那些曾經獨獨只展現給她的溫軟,又將重新被冰封……她便,心下顫抖不安。

她竟,在恨他疑他之餘,竟然對他產生了這般濃濃的不舍!

她恨這樣的自己,卻無可奈何。

月光都被屏蔽在了小小迷宮之外,只有那一點波光月影粼粼倒映而上,照亮她的臉。

她言談之間的恨意,她眉目中含著的情愫……全都一痕一痕印入他眼底、心上。雖那般柔軟,卻一下一下不啻鞭笞。

他深深吸氣,感受著她脖頸在他指尖的柔軟。

他嘶聲道:“我是想殺了你。可是我現在,卻該死地,更想親你!”

他收緊指尖,掐住她的頸子,將她扯向他。她呼吸受阻,腦海中漸漸空白,便也使不出力道掙紮。只能無助又絕望地感知,自己被一點一點拉向他。

而她自己心底,竟然還在該死地渴望他的唇落下。

她怎麽能這樣,她該死地怎麽能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?

兩人的臉已經近在毫厘,鼻息都彼此纏繞在一起。他的目光濃烈垂落在她櫻花一般微微開啟的唇瓣上,著迷地看著她不自知地主動的邀請。

心下的渴望已然排山倒海,可是他卻不舍移開目光。

她自己也許還不知道,她的人、她的心,已然宛若這櫻花一般的唇瓣一般,再狠心說著緊閉,卻已然對他敞開。

他已然霸占她所有的秘處。無論是她的唇,還是她的……

心下便激狂而蕩。他發覺他方才說了謊,他此時想要的,根本就不止是一個吻而已!

他便低低一聲嘶吼,狠狠吻住她柔軟唇瓣。緊緊碾壓,深深輾轉,細細勾纏……

他的熾烈和霸道,驟然之間主宰了她所有的思緒,擊退了她全部的理智。她不知今夕何夕,此地何地,只知緊緊依偎著他、攀附著他。

隨著他的唇而輾轉,因著他的舌而——顫抖。



【稍後第三更~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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